聽爸爸說故事 (二)

溜冰是高危的項目
我和爸爸在溜冰場旁看人們溜冰
跌跌碰碰是溜冰場常見的情況
爸爸說跌倒墮地之時是最危險
根據爸爸的見聞, 當墮地之時千萬不要用手掌地,
並不是因為會導致骨折的創傷
而是, 當你跌倒的時候, 往後的人閃避不及, 腳踏兩條利刀, 十隻手指便應聲而下.

看看我的指頭, 仿佛感到淡淡的寒意

“那麼, 我跌倒的時候把手指全收起來. 用屁股落地, 便不成問題的了.”

爸爸說, 這比切斷手指更可怕.
由於結冰的地面堅硬無比, 屁股地, 對尾龍骨造成嚴重創傷
從醫學來看, 尾龍骨對人體平衡方面起很大的作用
震碎尾龍骨的後果是,
屁股無法在椅子上定下來, 好像一個不倒翁
上課的時候便不得了
東歪西倒 一時倒在右邊的同學身上
一時向前傾 然後反彈倒向左邊的同學, 再向前傾, 然後向後倒.
試想想, 上課時, 所有小朋友都安坐聽老師講課
唯獨你自個兒搖搖晃晃 難看極了

“人搖福薄 樹搖葉落呀!” 媽媽插嘴

08.06.02

聽爸爸說故事 (一)

踏滑板, 踏單車的小童在屋村走廊隨處可見
雖說我住在屋村, 但是我不懂溜冰, 踏滑板, 踏單車
原因很簡單
我的爸爸時常提醒我這些流動玩意的害處

根據爸爸的看法, 單車是一項極危險的玩意
在走廊踏單車可引致墮樓的意外
雖然難以想像
但不難理解
若小朋友以高速溜動, 一不小心撞向走廊的欄杆, 後果極嚴重.
單車卡在欄杆, 衝力未完全抵銷, 可憐的小朋友乘勢飛彈墮樓

“那麼, 我貼近牆壁和門戶踏好了!”

事情不是如此簡單

千萬不要以為靠牆踏單車較安全.
只要單車撞向牆壁, 單車和小朋友同樣會反彈墮樓.

另外, 滑板的危險度與單車差不多
只要踏滑板的小朋友失腳, 因衝力而墮在石屎地上, 下巴地, 撞穿一個無法補救的洞口.
最可怕的是小朋友嚥下的食物和飲料, 通通從這個洞流出來.

我確信這是真的, 我見過活生生的例子

我和爸爸在街上見到一位伯伯, 他的咽喉開了一個洞.
爸爸對我說不要踏單車和滑板, 不然就像那個伯伯一樣.
我摸摸自己的頸項,
想到薯條, 漢堡包, 魚蛋, 雞腿, 汽水從洞口跑出來,
這不是好玩的事.


08.06.02

街市藝人

街市是我最喜歡到的地方
除了有東西賣,
還有表演看
就是橫街的賣蛇佬
師奶們看見他的表演紛紛報以一聲
“個蛇佬好鬼核突!”
賣蛇佬不以為然, 繼續他的表演

我最害怕他的表演場地.
就是他的蛇檔
因為蛇的羶味比雞檔的更厲害
婆婆從不光顧他和他鄰近的檔子
我只好邊走邊看他的表演
我怕看他的表演
但是越怕越想看

表演開始
賣蛇佬拍拍手 大讚他的貨源非常生猛
賣蛇佬從籠中抓起幾條不幸的小蛇
他把第一條小蛇的頭咬掉, 吐! 吐在地上
把餘下的小蛇一一正法
表演後留下一地蛇頭
其餘的, 我都不清楚

沒有掌聲的表演
賣蛇佬
日復日
年復年
咬蛇頭


23.03.2002

貼紙狂熱份子

形形式式，七彩繽紛，朦面超人、咸蛋超人、小甜甜貼紙都是屋小童的至愛。屋小童都喜愛把最大的貼紙黏在大門外，顯示超凡的收藏量，一顯威風。

對於沒有此等尊貴數量的小童 (例如:我和弟弟) ，只有向它們投以羨慕的目光。

正是這一丁點的虛榮感，「家門」出事！

那天下午，我和弟弟如常百無聊癩在家中，媽媽在露台。
我們專心一意蹲在大門前，看守大門的投信孔。
這是我們每天期待的時刻
就是郵差叔叔派信的時間。
我們年紀少，
沒有人會寄信給我們，
唯有期望收到一些 貴住戶或「恭喜你，得獎了」之類無名無姓的信件，便可以據為己有。那些「恭喜你！得獎了」是我們的心頭好。很簡單，這些信內有一些優惠印花或你得獎之類金光閃閃的貼紙。

緊張的時刻來到了，信件沙沙落下
今天的收獲不多，只有一封無名無姓的信件。

厚厚的。

二話說不
我們拆開信封

「發達了！」
是一個比我們平時收到大十倍，而且不是一般金光閃閃的貨色。

我和弟弟非常興奮。

「不如我們貼在門外，好讓大大細細敏儀昌哥強哥細明看看我們今天的收穫。」

「好呀！」

在弟弟的拍手歡呼之下，我把這個不尋常的貼紙黏在門外的當眼位置，期待隔離左右的讚歎之聲。

我們把耳朵緊貼在門上，想聽聽這些聲音。

可惜一直沒有人在走廊走動。

良久，媽媽走到大廳看看我們在做甚麼。

她只需看到我們手上玩弄過的貼紙底紙，便會以慣常的方式把剛貼上的貼紙極速撕下。

這次不同，她大叫：

「啋！邊個咁衰，搵D咁搞呀!」 說罷，便使勁撕下貼紙。

一如其他貼紙的命運，失去黏力，倒在垃圾桶中。

從此，我們再沒有收到這種貼紙。而我們對貼紙的虛榮感也愈來愈少。

直到有一天， 我重新認識這張貼紙時，我覺識到沒有人把它貼在門口的，亦不會視之為一個帶來虛榮感的貼紙。我也明白為何媽媽看見這個貼紙，高呼 “啋” 一聲的意思。

我想，總沒有小童如我們這般狂熱吧!


23.03.02

作文

我不喜歡上作文課，但喜歡寫東西。

我曾出版過一本小書
是四年班的事了
也是唯一的本 是手繒本和手釘本
那本書收錄班上同學的古怪行為和別號由來
圖文並茂 頗受同學歡迎
小息是傳閱的好時光
以小學生的程度 這種娛樂也算了不起

有一天
鄭先生發現我們的傳閱活動
她搶走小書
翻看良久 津津有味
我們一眾無奈站在操場 呆若木雞 等候鄭先生發落
“這是甚麼東西! 是誰畫的?”
“是我…”
“充公!”
心想必死無疑
但鄭先生沒有說甚麼 揚長而去

我肯定那本小書不是違禁品
不然她必命令我罰抄400句， “我以後不”之類的句式
可代入 “上課說話”或“小息時不亂跑”等
根據我的情況應該是 “我以後不製作書本”.
然而這次卻逃過大難
一定是鄭先生心情極佳的了
我想她一定很喜歡這本書
我衷心希望這本書為教員室帶來一點點歡樂

這本書的離去太突然
我既沒有手稿 也沒有影印本
原想再接再厲，再出版
只是我受不起被充公的威脅及出賣同學之間的小秘密 唯有擱置這個計劃

升上中學後
我提不起勁寫作和畫東西
只因中英文程度變得非常不濟

由於有幸擠身於精英班之中
天天吃咸苦
每天為作文，謄文，再謄文，甚至謄謄文的苦差，天天努力交流水帳。
老師的紅色瘋狂筆觸使我長期陷入比憂鬱亞熱帶更憂鬱的流放境界
「Chingish」，「歐化句式」都是我得到的評語常餐

我是正牌大英帝國殖民地成長的地道屋小童，怎會寫正宗雞腸?
我沒有到過歐洲，何來歐洲語言風格?

自此我逃避文字
但每天抄筆記，抄註釋，答題目，做習題，作文，背書，查字典
苦悶
只有寄情小吃部的咖哩魚蛋，炸雞翼，炸雞，木瓜條，話梅肉
把文字的悲哀通通吃掉

不能不提中三的中文老師
他是稀有的品種，與別不同之處是：他的左右大腦懂得互相溝通
那年的虬髯客的閱讀報告， 我除了交上基本的字數帳目， 其餘以漫畫的方式上繳
閱讀報告剛好合格. 呼~

王老師明白我的表達方式的原因
因為我們同一天生日的.
他說在這一天出生的都是精英
但這些是非一般精英 是經歷艱辛和努力，便可成為精英的種類
(這是甚麼道理?)

0騎~ 身為精英中的地底泥，頓時感到無上光榮，精神百倍
心想咸苦當然不能避免，但千萬不要太苦便可

是精英，是地底泥，還有甚麼分別。


15.02.2002

偷看報人

拿開你的視線
我不喜歡你偷看我的報紙頭版
別翻到下頁
我還未看完這頁新聞報導
別搶去我的副刊
我要看四格漫畫
甚麼!?
你要讀四格漫畫背後的專欄…

拉扯之間

你張口咬去一角
倉皇逃出車廂
揚長而去
留下紙條的殘骸

31.01.02

隨身看

你見過隨身看嗎?

我讓外婆猜猜隨身看是甚麼?
婆婆說她未吃過. 是甚麼味道?

我問聽過隨身看沒有?
她一臉茫然
‘, 你無良心呀…你話亞衰呀!’
她的助聽器嗚嗚作響
發出機件故障的刺耳頻率
我拍拍她的手背, 指指她的耳朵,
她立時收起凌厲的眼神
撥弄她的耳機
而我躲不開六指琴魔的琴音
猶如粵語長片不慎中招的小僂儸
我和隨身看踡伏在沙發
動彈不得

我不敢問鄭老師隨身看是甚麼
我怕她會把隨身看判定終身監禁, 跟電子寵物, 遊戲機, 天下太平通通收押教員室的天牢.
關在黑漆漆的天牢裏, 沒有甚麼隨身好看的了.

在譚修女的視線下,
我把校褸袋裏的隨身看抓緊
深怕它溜進修女黑色的頭巾裏
我真的怕得要死
我的老友告訴我
從來沒有人看過頭巾下蓋著的是甚麼

他說他看過一次.
很恐怖, 他說.
我聽過後怕得發抖
‘比黑洞更恐怖嗎?’
‘上十萬倍的恐怖.’

我以後不敢正視修女的頭巾
寧可走在修女面前
向她深深鞠躬
說聲: 校長早晨!
古龍說得對
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換言之, 最安全也是最危險的
即甚麼地方都是危險的, 都是安全的.

沿螺旋樓梯飛奔
穿過風紀的佈陣
到達安全的轉角
我揩去吊在鼻尖的冷汗

隨身看探頭張望
列車從遠處駛進轉角車站
車門打開
隔鄰車廂的螢光彩色舞龍
向我們閃閃眼

我躲到坐位下的空隙
抱緊滅火筒
車門關上

出發!


30.01.02

飛甲由

懂飛的事物都是美好的
除了一種
就是飛甲由

我和弟弟都害怕飛甲由
由於居住的單位靠近垃圾站
飛甲由在狂風暴雨前夕
總會在家裏亂舞

飛甲由只會在沒有大人在家的時候
才會出動偷襲
因此我認定飛甲由必定是絕頂聰明

我的弟弟對飛甲由的害怕程度比我更甚
失控跳上跳下高聲大叫
我恐怕飛甲由失事撲進他張大的嘴巴
‘小心! 掩蓋你的嘴巴!’
弟弟一邊掩嘴, 一邊彈跳
無論逃到那裏, 飛甲由總向我們撲來

弟弟受不了這種煎熬
大哭大鬧
飛甲由既然有神風敢死隊的決心
我只有飛掉拖鞋
一決雌雄

正當我彎下身抓起拖鞋之際

弟弟大叫
‘嘩…牠掉進我的褲襠!’
我茫然
看弟弟
甚麼想不到

我們害怕飛甲由可能飛甲由比我們更害怕

30.01.02